兜兜里有兜兜

【锤基】一场关于在纽约度过新年的争论

啊,写得好棒啊!

乐青桐:

*跨年脑补一下奇异博士的彩蛋梗


*OOC属于我!请慎重!情节淡薄几乎没有,通篇琐碎,感谢阅读




“我拒绝。”


洛基心不在焉,他坐在小公寓的沙发里,膝头上还搁着不知从哪里翻来的书,整个人动也不动地好像给自己施了凝成雕塑的魔法,听见索尔的问话眼皮都没抬一下,哗啦被掀响的书页证明了他的心情不怎么样。


“亏我以为人类真的改变了你什么,除了优柔寡断以外,好大喜功的热闹劲儿还是一成不变。”


他皱了皱眉头,仿佛觉得一句话还不足够打击他的兄长似的,不多缀上批判不肯罢休。


 


他当然不高兴,任谁死里逃生之后被不由分说拉到有过败绩的、还是自己瞧不太起的地方,都不会有着欢呼雀跃的心态——谈论背景的时候,假扮奥丁占尽口头便宜这种事就姑且略过不计,遑论这个地方也同样的不欢迎他,尤以那位斯特兰奇博士为首,被一个中庭法师紧盯着行动,等待行动结束后遣返回阿斯加德,洛基浑身都不自在。


这简直是对他无声的蔑视。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庭人,扔进人堆里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平凡到无以复加的中庭人,妄图装神弄鬼地看管九界第一的魔法师,一位货真价实的神。


加个定语,曾经。


枷锁这种东西面目可憎,戴上过的人通常不会有多眷恋的感情,只怕是恨不得越扔越远,就算留在眼前也只是想让更多的人也体验体验这相同滋味而已,到底不是给自己预备下的。洛基理所当然地不喜欢枷锁,在地球人面前、在金宫里、在奥丁居高临下的王座下,分明是束缚的工具,却让人恍然觉得在大庭广众的注目之下被剥离得赤裸裸一般。


差劲透了。


把引发了暴乱的身世暂且放到一边,仅仅述说这个事实:接受阿斯加德王子教育长大的洛基可从来没有类似自我侮辱的嗜好。


史蒂芬·斯特兰奇的监视,与这枷锁的广义引申,丝毫不差。


 


“不是有句话说吗,”索尔倒不以为意,仙宫里如果要举办“怎样和恶作剧之神进行快速有效的沟通”这一比赛,除了母后之外,大约也没有人赢得过他,而不分中庭仙宫甚至九界,如果要举办“怎样和不爱说真心话的弟弟进行快速有效的沟通”,他的经验丰富也多半算得上数一数二。“入乡随俗,洛基。”


被点名的人不耐烦起来,“不要叫我。”顿了顿带出的下一句更加急切,“不要叫名字。”


这就有些蛮不讲理说不过去了。


索尔失笑出声,没有因为洛基的要求而疑惑恼怒,思考方式显然拐到了另一条道上,“这么说来,你还是更喜欢我叫你我的弟弟?”


“得了吧,”洛基捻过一页纸掀唇露出个微小的讥讽弧度,偏偏又把那点意味昭彰得毫无躲藏,“伟大的奥丁之子什么时候学会众生平等需要尊重那一套了?”


“如你所说,”索尔应得简单爽快,“中庭的朋友们教会我的。”


 


“……”


如果内心活动可以化为实体攻击,索尔现在早被不高兴的邪神烧了个满头包,反正他平时在仙宫做的恶作剧也从来没有为什么,更不用说他现在还有在他自己看来名正言顺的理由。洛基一口气噎了个不上不下,轻蔑地哼了一声飞速反击回去,“显而易见,他们只会教你这些无用的东西,使你的短板越来越多越来越可为人利用。”


“洛基,”索尔在立时扫射过来的瞪视里抬了抬手以示自己一时大意,当然那副没什么所谓暂时认个输翻过这一页的熟悉神态让洛基觉得,他根本就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到心里去,就像少年时每一次共同猎游或者出征一样。


“我们的论点是,出门去参加纽约的新年活动。”


他听见索尔一本正经地把话题带回了原点,看吧,他明明已经直截了当地作出了拒绝,他从来都自以为是自作主张的兄长依然如故地视若罔闻。


哦,不对,不全对,他补充,他们没有血缘关系,非亲生,他们连一个种族都不是,扎根就在不同的族界,怎么可能循着相同的轨迹去攀升去得到天光雨露的滋润呢?


 


“我不去。”他重申立场。“如果你告诉我你已经老到五千岁的程度了,我就不介意费力气向你老背的软耳根重复一次。”


去了能怎么样呢?和低微的中庭人摩肩擦踵毫无新意地挤在纽约街头等着不知道哪一流的超级明星街头卖力演出,然后被从天而降的彩纸弄得整个人都灰头土脸的?


还在阿斯加德的时候,洛基本人就是最大的名人之一,为了想要见谁而挤破脑袋的机会,别说他不想要,退一万步说,就算他想要,慈爱的弗丽嘉也不会真的创造出这么一回事来。何况是在中庭,你能指望神去仰望中庭千万庸碌人类吗?


也许用庸碌一言概之有些独断,但连托尼·史塔克这样的报刊常客新闻熟面孔都已经打过好几架,半夜里跑到人山人海的纽约街头吹着凛冬烈风——托索尔的福,留在阿斯加德他压根不用像个人类一样考虑穿戴考虑所谓季节变化的问题。实在有够拙笨蒙昧,实在有够得不偿失。


 


“你小的时候就不喜欢热闹。”


索尔撑着手臂背靠在沙发背上扭头冲他继续,健硕体型笼下来的一整片阴影教翻书的洛基情不自禁翻了个真诚的白眼。


挡光。


因此他直直迟了半秒才诧异地扬高音调,“所以我亲爱的哥哥你是终于想起来打算尊重我的意愿了吗?”


“我很高兴你叫我哥哥。”


活见鬼的谈话方向,还是两个神的谈话。洛基控制不住又翻了个白眼——这回他特特给他的兄长瞧了个清楚。


“是热闹不怎么喜欢我。”他嗤笑了一声,“在那座煌煌金宫里,只有你才是被热闹所瞩目的天之骄子。”他挑高狭长眉梢,一如银舌头言辞的锋利,蓄意地重读了某个音节,“只有你才配被热闹所偏爱。”


“我得承认,我那会儿确实不知道你怎么想,可我知道我每回都先抬头去找你,我的弟弟。”


索尔耸了耸肩膀,说得自然而然平易阐述事实,落到洛基心里却像穿越了数万光年来得迟缓砸得惊人,让他对上索尔那双深海似的眼瞳时,绊住了舌头一般一声嘲笑都冷讽不出口。


他无数次站在高台上,与千万人中央接受欢呼礼赞的雷神目光相接,也无数次地承认,他总是神采飞扬到让人嫉妒的哥哥,是有多么适合那一身璨烂到灼伤眼的金甲。


 


索尔说的是事实。


 


他一往无前的哥哥,阿斯加德最为荣光的勇者,每每在重要的场合前,都会下意识地去寻找自己的身影,不对上自己的视线不停休,分明只是例行的炫耀,告诉自己他的决策有多么英明他的武技有多么精湛,却表现得好像有多么需要自己分享这一刻,有多么需要自己认同的注视一样。


洛基连连掀过了几页书,即使他是神,那样的速度里也不可能看得清哪怕一行字,简而言之,他心烦意乱得看不下去了。


他当然应该对这句假设予以否定,自己从一开始就生活在他的影子里,就生活在精心构架而成的欺骗与谎言里,可它狠绝地这样回顾时,弗丽嘉和索尔那两双相似的眼精又会交替着出现在他脑海里,甚至有的时候,弗丽嘉的眼底还盈着将坠不坠的泪水,氤氲成蒙蒙雾气,让他张口结舌,让他深切地明白,伤害自己的话同时也是在伤害这位母亲……多少年来,一如既往爱他、善待他、珍视他的母亲。那双眼睛告诉他,他没能成为母亲的骄傲也没多少关系,他依旧是母亲疼爱的小儿子,他依旧被爱着。


温柔又深沉,他不愿伤害也不敢轻易触碰的存在,现在已经永远触碰不到了。


会那样看着他的人,只剩下索尔了。


 


……那还真是太惨了,这样的自己。


在那样曲折复杂的证明过程之后,在那样矛盾不堪的大前提之下,这个结论比错误还要来得更糟糕。


 


“不找到你,谁知道你会不会又一个人在书柜后面睡着了。”


一直到洛基回神,索尔才又开口。“当然我了解你喜欢看书,母亲常常为这种事夸奖你然后教训我,但一个人在那种地方睡着也未免太冷了……”


忽略掉“我是霜巨人”的冷哼,索尔认真组织了一下语言,“你是我的弟弟,”——这听起又像他没有完全忽略那句话表述的事实,“母亲说着我应该学会尊重你的兴趣,但她也非常喜欢我们一起去看她,我不是要拿母亲说事,洛基。”


他忽然停下来,看见洛基点头点得勉强,“当然,你虽然难得开窍地学会了放狠话,却还没到不敬母亲能把她当做什么筹码的地步。”


就算是放他离开监牢的那一次谈判,也的的确确是如索尔当时所说,是索尔给了他一个机会,一个去弥补自己永远无法追回的错误的机会,是双方面各有需求的平等合作。


不是筹码。即使撂下了背叛即杀的通牒,奥丁之子也没有动过一丝一毫把归葬星辰的母亲当做添加胜算砝码的一刹思虑。


他天真,又值得歌颂天真的哥哥啊。


 


索尔不清楚这一时之间洛基已经转过多少心思多少慨叹,他是能知道洛基必然会有想法,然而读心的能力魔法尚且做不到,何况崇尚武德的雷神。


把维护也能说成戳人戳心的利器,习以为常的洛基式肯定。在肯定别人之前先将自己防卫得密不透风,唯恐自己的话语传达不到对方耳边,唯恐自己会隐没在人群之中不被发觉。


索尔逐渐明白,他的弟弟只是害怕自己不被听到。


“洛基,”试探着又叫了一声被禁止的名字,无所不能的雷神叹了口气尽力把声音放得平稳,“其实我到现在也没弄明白你到底是喜欢一个人还是习惯一个人而已,但我觉得,”


这是句非常主观的开头,但索尔找不到更贴合的说辞来替换,“你应该站在我能看见的地方,起码。”


“起码让你方便监视我的行动会不会再搞出什么破坏?”


“我可没阻挡过你把仆役的酒杯变成蛇。”


说的是典礼前的事情。


“也没阻止你去剪掉希芙的头发。”


“……那是你没来得及。”像是没想到索尔会提起这件事,洛基怪里怪气地看了他一眼。


事情的动机他已经记不清了,不是托词,尽管这件事在仙宫里被传为“少年时期的恶作剧之神对更享受索尔陪伴的玩伴的捉弄”,你得知道,心理暗示是极其有效的模糊记忆方式,加上这并不是一件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事情,究竟是因为希芙占据了他兄长的大部分时间,还是因为他单纯只是想看见希芙失去引以为傲金发时的表情,还是因为想证明仙宫里并不是所有人都必然拥有一头金发。


林林总总的,又或者兼而有之。


 


索尔摸了摸鼻子,打断洛基皱着眉头真的去回顾少年时代,“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的弟弟。”


又来了。


指望索尔提升他的交流技巧换一句新台词是强人,或许,强神所难?银舌头的恶作剧之神捏了捏眉心自己认栽。


“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索尔,你不能觉得我该对你亦步亦趋。”


“得了从前你也没少给我添麻烦。”


“所以你果然只是想监视我。”


阿斯加德神谕之一,不要试图对洛基的指控进行辩解,你只会越说越错说多错多。


“我去拜访过伊格德拉修。”


索尔转移的话题让洛基更古怪了,然而终于赏光摆出一副认真交谈的模样,“未来的斯考尔德又撕碎了多少张织网?乌德这一回有舍弃她向过去的张望?还是维尔丹尼又使你倾听了毒龙尼德霍格将会带来的诸神终焉?”


“都没有。”


洛基哈了声不置可否。


“我在那里看着她们遵从奥尔劳格的意志,一刻不停地织造命运之网,所有命理都建立在过去的基础上,洛基。无论你做过什么,又想做什么,你始终都是我的弟弟,我说你得站在我身边,就得立刻把你拉到我身边。”


“不,不,不应该用拉到这个字眼,”索尔稍加修改了他的措辞而后一锤定音,“得把你拉回我身边。”


“三流的中庭哲学。”抽了抽嘴角来压制住半刻愣怔的哭笑不得,洛基好整以暇下了判定批语,“你叫得太难听了。”


“这就是你不让我喊你名字的理由?”


索尔若有所思,“小的时候明明一喊你就很高兴地从母亲那里跑出来迎接我。”


 


索尔不擅长说谎,索尔不怎么会说谎,洛基两眼一闭撑住额头默然不语,他承认,这是他自己记忆里也存在的事实。


兄弟情深……在所有跨越生死的谎言和背叛之前,是真实存在于阿斯加德粲然天光下、众神意味不一目光中的日子。


就像索尔对他的呼唤,幼年时黏黏糊糊什么样的新奇都要先提前把小上一号的弟弟叫到身边,少年时渐渐滋生出分道扬镳的苗头却仍不改亲和,不论音节利落还是偶尔为之的拖长,都裹带着一言就能听出熟稔调笑与亲近无奈,浓稠得像是夏之尼奥尔德与冬之斯嘉蒂之间年年企盼的却总也长不过三月的拥抱,习惯一直持续到那场转变了一切的登基典礼,在那之后,这名字的叫法就变得杀伐决断,变得摧金断玉,变得满沾滚落汗渍血尘。


那都是斯考尔德的伟大玩笑,她随心所欲地把织好的命理抛到半空扯个粉碎,让世间难以调和的前后矛盾如此层出不穷。


真该死,弗丽嘉化身的真理与德行,奥丁肩膀上的思维与智慧,到头来一样都摆脱不了箴言,象征不了真正的自由。


 


——为什么要听从毫无意义的指示呢?在发现了自己的身世之后,在发现了自己被人欺骗的成长之后,为什么还要去接受背后更荒蛮的操控呢?


洛基啪地合上书,心情因为这一句诘问莫名其妙地豁然敞亮起来,瞧,虽然有着紧盯着想要立刻驱逐他的人类,并且被他越来越偏私人类的哥哥拉着赔上力气寻找奥丁,还得像个中庭普通一员一样过生活。


但他仍然活得好好的,和兜兜转转之后与从前一样叫他的哥哥一起奔忙,也许他还能把那位所谓的中庭法师友好地请来做一场表演。


无论怎么样,都还没有如诺恩三姐妹的安排一样,陷入非常差的境地里去。


 


他坐正了身体,然后听见索尔绕到他的边上来,掌心温热地搭上他的肩膀,顶着一张笑开的脸附赠他一个愚蠢透顶的眨眼。


“去参加新年活动吧。”


“跟你一起总是在做浪费时间的事。”


洛基慢吞吞思考了一阵,这样抱怨着,朝向他的兄长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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